当夜,雨说下就下,地面尚未干透此时又罩头浇上,一边厢房,蜡烛一闪一闪地燃烧着,傅清欢坐在桌面,一边的阿一调着彩墨。
傅清欢提笔落在成衣图的脸上,笔墨过重,泅开了一片,她干脆多画上几笔,一抹面纱栩栩如生。
傅清欢搁笔一旁,单手撑在下颌,丝绸的衣袖滚到了臂弯,玉臂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红,她手指从烛火中穿过,速度快不会觉得烫手,来回划了几次又无趣了,让阿一拉开原先的成衣图。
“美人……是谁呢?”
洛神记墙上的堂而皇之挂出来的美人到底是谁?与姚氏什么关系,别人都不好奇吗?
成衣图上的那位女子一双眼眸含泪一般,往哪个方向走都似乎在那一对美目之中。
“小姐说的可是洛神记的?”阿一问道。
傅清欢微微颔首。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花人力物力去查,似乎不合算,可她终究好奇。
阿一年岁不大,十年前的事情并不知晓,若真想知道,这世间自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傅清欢想了又想,还是没有下令去查,大约是一件京里的腌臜事儿,自己身边不都是一堆吗?何必一定要知道这一桩呢。
当夜雷电交加,雨更急了几分,傅清欢梦见黄河之水奔涌而下漫过高高的护堤卷走数百人,那些浮沉的身体在水中挣扎、挣扎着,渐渐失去了踪影,恍惚中,她看见庄晏也掉进了水里,傅清欢便跳进去救,这时候曹珂和刘欣语一起拿棍子戳她的头,把她往河里打,那一阵绝望,比决堤的河水更甚……
一身汗水,傅清欢翻了个身,眼睛睁了一下,眼前没有滔天的河水和曹珂大笑的脸,只有帷幔卷起,挂在顶端,她舒了一口气,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傅延年身边的小厮到欢院来随身保护傅清欢,傅清欢眉毛一挑,就想抽出长鞭一试他的身手了,那小厮也不做回应,只是站着,一副挨打也熬得住的样子,惹地傅清欢“噗嗤”一笑。
“小的红云。”那小厮躬身道。
“红云、赤霄,好一把宝剑。”傅清欢笑道。
那小厮丝毫不见神色异动,很自然地收下了这赤霄名剑的称呼。
傅清欢脸上的笑容微敛,赤霄剑为汉高祖刘邦的佩剑,红云若是爹爹的小厮,叫这名字,若被外人听见,尤其是那些酸腐文人,不免要参一本不臣之心。
傅延年若有不臣之心,它大魏便没人忠心皇室了。
傅清欢对红云微微一揖:“麻烦您了。”
她刚才丝毫没有察觉到红云会武,此时走近,尽然有威压之感,想必这看似普通的小厮绝非表面上那般毫无实力,爹爹派他到自己身边又要做些什么?
整整一天,傅家老少没有一人来过欢院,傅清欢也不去招惹那些人,只在房内绘图,图却不是成衣图,而是魏朝石女图。
不足一上午,地上便扔了一团一团的宣纸,珊瑚端着餐盘小心地绕过纸张放在桌边。
“小姐要画什么?”傅清欢埋头勾画,却有毁了一张,团了团,就要扔,珊瑚道:“您要画谁?”
那日与姚氏谈成衣图生意时珊瑚在场,刚才瞥了眼图纸便知是墙上的美人图,珊瑚眼珠转了一圈道:“小姐,那墙上挂的可是素布的。”
傅清欢眼睛一亮,抓着珊瑚的手腕道:“去取一块过来,真是聪明。”
珊瑚应了声便去仓库找,谁知傅清欢的物品不会有麻布,她找了几位下人终于从刚刚丧夫的那儿讨了一段来。
傅清欢勾笔绘上,又沮丧了起来。像,确实很像,可是那眸中带怨,又饱含怜悯的眼神她画不出来。
“挂在那边墙上吧。”傅清欢道。珊瑚出去后,红云倚在门前,瞥了两眼墙上的美人图。
“这是丞相家的女儿。”傅清欢持箸的手一顿,“丞相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红云道:“儿子前有位小姐,可惜及笄那年自缢了。”
“与洛神记的姚氏有什么关系吗?”
“姚氏?”红云思索半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傅清欢道:“丞相家小姐为何自缢?”
红云道:“十年前新科状元被丞相招揽去,谁知那人弃糟糠之妻不顾,与丞相之女定了婚。丞相之女是个善人,碰见来寻夫的原配,还结为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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