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茂全杵了半天,本还有些心头发虚,此刻见常一尘被夫人噎得冷脸还发作不得,登时绷直腰板,上前两步掏出一叠纸笺,心翼翼展开递上,“关于具体事宜,夫人白纸黑字写得清楚,童叟无欺。匕匕·奇·中··网·首请常大人过目。”
随侍衙役忙伸手接过,碎步挪动只求不引起来禧注意,轻手轻脚飘到常一尘身侧,滴着冷汗轻声道,“大人。”
没出息!常一尘俊脸泛黑,没好气的抖开纸笺,视线快速扫过一遍,翻纸笺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凝神细看半晌才抬起头,目光沉沉看向杨彩芽。
杨彩芽捧着肚子端着香茶,只歪头看韦茂全。
韦茂全心中暗笑,佯咳一声恭声道,“大人看过之后意下如何?那块地是的亲自盯着建起来的,若是大人有心帮衬,前景赶超东西二市不在话下。若是有市署鼎立扶持,先不论将来规模,只这整条吃街所缴商税就不会让大人失望。”
刺史相当于两道大管家,最重要的两项政务就是粮食和税收。
而两道工商繁盛之地,地少人多,比起丰欠不定的口粮,工商税银才是上缴朝廷的重中之重。
常一尘垂眸看着手中纸笺,指腹下半遮着的具名纳印痕迹已干,却叫他觉得不适粘手。
黑字是胡商安氏当家安六爷,和云来酒楼黄大掌柜的署名,而红印是胡商安氏和云来酒楼的商号大印。
这两大商贾在两道的势力,他一清二楚。
甚至是他一路看着、放任着壮大起来的。
没想到长史府,不,这位长史夫人竟能请动这两家用上商号大印。
常一尘捏着纸笺的手渐渐放松,再抬眼已神色如常。
杨彩芽微微笑起来,偏头冲外头张妈妈喊,“我饿了!”
罢扶着肚子施施然起身,笑道,“大人慢慢考虑。我这身子如今一饿就不了正经事。烦您借个地方让我用些点心,回头您想好了再喊我过来。”
等在厅外的张妈妈和吴崖忙压着嘴角扭头看风景。
韦茂全化身养狗厮,眼观鼻鼻观心的哄来禧出花厅。
随侍衙役腿发抖,常一尘噎得剑眉也抖,从牙缝挤出两个字,“请便!”
衙役领人去一旁茶水耳房,看着张妈妈打开食盒端出一碟糕点,一碗切成块的水果瞠目结舌,等手中被塞进巧可爱的粉色桃花糕,再看抱着西瓜吭哧啃的来禧,只得抽着嘴角退出去,“长、长史夫人慢用。”
门外衙役举着粉萌的糕点望天。
门内韦茂全提着茶吊倒茶,“夫人,您看常大人可会答应合作?这要是还批不下商户书,可真是……”真是没办法了。
杨彩芽招呼张妈妈和吴崖也用茶点,戳了块水果送进嘴里,满足的眯眼,“那几张契书是你亲手去办的。常一尘只要脑子没被狗啃过,怎么可能不答应?”
韦茂全默默蹲到来禧身边啃西瓜。
吴崖嚼着糕点,忽然有点同情一墙之隔的常一尘。
三当家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常一尘却没见识过,他闭眼靠坐在高背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上纸笺半敞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乡野出身的杨彩芽竟有这样的见识。
他原先对那块地并未留心,卡着书不放,不过是看不惯曹卓一系这几年动作太大,父亲一味旁观不管,他只是想的出一口气阎王好见鬼难缠,拉下袁氏又如何,两道还有他们历经两朝的百年常氏在!
他要让他们知道,这两道,这府衙,话事的始终是常氏。
却没想到,杨彩芽送到他手中的,不是迎难斡旋,而是为民谋利的“大礼”。
将城郊那块依山伴水的偏僻旷地改造成西市,专营酒肆饭馆的吃食生意,不供住店留宿纯粹为吃喝游玩之地,由云来酒楼和胡商安氏担纲招揽各地名厨、供应粮面佐料之职,以求汇聚大讯朝各地名吃、五湖四海的游乐嬉戏花样。
甚至在临近的外河下游固定停放一艘自家所有的两层大船,仿造画舫嬉乐模式。
除去云来酒楼和胡商安氏这两大商贾,杨彩芽还提出以她的陪嫁庄子所产为首,接纳苏州府各家、城郊左近村落农户的果蔬供应,内销于吃街所需。
随安氏、云来契书附有一年内收支预算明细,并一张吃街完工图。
其上有富丽高楼、华美画舫,亦有左右延伸而出的低层简洁酒肆饭馆,揽括了各个消费层。
眼前仿佛有一副歌舞升平的喧阗西市缓缓展开。
常一尘怎么可能不动心。
两道工商繁盛的华丽表面之下,农事不显导致的富余劳力早已成常年隐患。
无灾无患也就罢了,一旦有事前几年的流民就是最好的例子,如今市舶司建水军吸纳一批青壮劳力,等海禁重新打开局面,这两道工商还不知是怎样一个局面。
今年河南道、两湖天\/灾亦是警示。
外人只看到两道富庶的外表,谁又会如常氏一般,将两道民生当自家事忧心操持?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