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炯心头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眼神难掩震惊。
“父皇是在想那个遗旨吗?”闻人岚峥突然凑近他耳边,含笑低声询问。
可眼下,不满意也得选一个了。好在他早就做了防范,也不至于太过失策。
两个儿子,他其实都不满意。老二性子暴烈办事不牢靠,远非帝王之才;老九什么都好,那个覆天下的预言却压得他喘不过气,万万不敢拿江山社稷冒险。
罢了,不必再妄想了,此刻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老眼昏花的老皇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被人制住了,心底苦笑。
赵公公苦着脸看他,不动。
他转头环视四周,似乎是在寻找可用之人,一眼看见了站在阶下的老赵,使了个眼色过去。
闻人炯沉默,他此刻回光返照神志反而清醒无比,知道闻人岚峥出现在这里便代表了大局已定,他的遗诏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老二回来也没用,除非……
他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考虑。
老二远在西北,回来了正好他借此机会永绝后患,不回来他虽然会很遗憾但也可以顺顺利利地坐上皇位。总之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至于六哥和十六,绝不会和自己争。到了这步他基本上已经赢了,老皇就是再怎么不甘,也没用。
闻人岚峥也不着急,静静地等,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哪怕是这最后一刻,他仍在犹豫。
对待这个儿子,他的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闻人炯看了他半晌,内心依旧没有决断。
闻人岚峥似乎怔了怔,在三尺之外停住脚步,看她的目光,一刹那竟有几分失望落寞。
闻人楚楚呆呆地盯着他,心里突然恐慌,她下意识地退后,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闻人炯。
他目光一转,掠过跪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太医,用眼神将他们逼了出去,直到室内的人全部退到阶下,才走到榻前。
门口,闻人岚峥月白轻袍,神色复杂地看着榻上的闻人炯。
闻人楚楚一愣,眼光往下一瞥,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覆在榻上。
四面安静下来,身后有蹑足退下的声音,各种杂乱的呼吸都紧了一紧。
他声音极低,闻人楚楚偏头将耳朵凑过去,认真聆听。
闻人炯翕动着嘴唇,临终之前,他想要靠近女儿的芳香柔软。
闻人楚楚顺从地任他握住手。
他大限将至,神智已模糊,换成往日,他绝不会主动让任何人靠近三尺之地,更不要肢体接触。
闻人炯喉间呼呼喘息,伸手来握她的手。
她走过去,跪在闻人炯榻前,四面的太医臣子因为皇帝召唤她,都无声跪到一边,远远让开。
她进入内室,床上闻人炯一夜之间似乎又枯干了许多,看见她,老皇目光一亮,伸手模糊地道:“楚楚……来……”
普天之下,只有这位自侍候闻人炯的大太监才知道他每晚睡在哪间殿室,闻人楚楚跟着他到了后殿白音阁,穿过神色紧张惶急的大臣群,发现闻人岚峥还没来。
闻人楚楚霍然起身冲出门,赵公公已经在门外等着,见她低低道:“公主随老奴去见驾吧……”
天快亮的时候,杂沓的脚步声远远传来,皇帝昨夜昏迷三次,现在召集行宫所有随驾大臣见驾!
这一夜,多少人彻夜不眠?
闻人楚楚一夜没睡,抱着被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她听见了风吹过芦苇荡发出的沙沙声响,不知为何她这次觉得这种声音特别阴森,她不胜寒凉地抱紧了双臂,把自己埋在臂弯,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风声,仿佛垂死者的呼吸,起落之间,牵动了整个黎国山河。
老二到现在还按兵不动,有些出乎他预料,他本来不想走那步,但现在看来,有些东西,还是只有拿到手上才放心,免得老爷子趁他心软给他使绊子,他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白白给他人作了嫁衣。
“回去吧,外面风大,我明早再过来。”他拍了拍她的额头,目光是惯有的温柔宠爱,转过头看向茫茫天地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有十三年明亮轻快的人生,那是因为,所有的阴暗痛苦,都由他挡去,他能为她做的,全做了。可她却不能为他做什么。
女孩咬紧下唇,红润的唇被她咬得泛白,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只用力抓紧了他的手,水光闪烁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皇兄……”
“跟我沾边的东西,他敢用?”闻人岚峥揉了揉她的头发,讥诮一笑,眼睛深处的落寞被隐藏得极好,但还是被闻人楚楚发现了。
“皇兄,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父皇,那些药,都是你让行云送来的?”闻人楚楚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眼神怯怯,带着几分努力掩藏仍不自觉流露的不安,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遇到突发的重大事故时的反应。
怎么可能呢?闻人岚峥冷笑。他会让他平平安安的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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