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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更始(2/3)

作者:寒笳笙凉
“是啊,大司马,方才他们还在这里说话,见您帐里没点灯也没生火盆子,就以为您到阿城里去了,不瞒您说,我也以为,您今夜回去了。”

慕容冲没做解释,只是问:“他们为了什么事要见孤?”

“正是为了尊号之事。”慕容永道:“如今,陛下……先帝,先帝遇难,而您是皇太弟,理应早晋尊号才是。”

“等到开春吧。”慕容冲说,话夹在叹息里,却不似因何事而叹息,单单是为了长舒口气罢了,他回过头,又问:“你觉得呢?”

慕容永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仍无什波澜。

“回大司马,我以为,也该尽快。”他如实地答道:“您不称尊号,国不就一日无主了,可您一旦晋称尊号,天下就只有一个燕主了。”

他在注视之下发现慕容冲也在注视着自己,又听他问道:“都是这么想的吗?”

慕容永抱拳,答道:“正是了。”

慕容冲不再看他,他将披风空荡荡的袖子穿进去,回过身向前走,又蓦地停下来,过了良久才道:“那就这么办吧。”

慕容冲记得从前听族中长一些的回忆,慕容暐继称皇帝号那时候,整个邺城里都在准备,把挂在门上、戴在身上的素布摘下去,之后就开始忙活。忙活过后,到了当日里,慕容暐就穿皂缘领袖的中衣,外披玄袍,绛袴、绛袜,佩绶、挂剑,头上玉藻十二旒,一步步走到太极殿最顶上去。

年幼时想的是:那肯定很威风。可之后又听人言道,慕容暐那时也年幼,头顶上的冠冕太沉了,压得他走路都难,迈阶的时候绊了一跤,很是难看。

慕容冲站在阿城寝宫正殿里,由着怜生极温柔地替他梳理发髻,而幼容站在另一侧,挺着肚子,替他整理衣襟和袖口。

战事仓促,没有冕旒、没有佩绶,慕容冲暗自地庆幸:这样总不会摔绊了吧?

事实上,那些类似条款、板板正正的仪式都不必有,他只是像寻常在军营里见众将,等他们一齐跪到地上去,把称呼由着“中山王”、“大司马”、“皇太弟”改为“陛下”。

陛下?

陛下。

慕容冲想,这真是个笼统到随意的称呼。

他的詹事晋为了秘书侍郎,从旁站出来问道:“陛下,要定什么年号?”

幼容抬头听慕容冲的回答,见他平平地开口道:“现在就要定下了?”

“是,陛下。”侍郎答道,又转而问他的意思:“不然,要延后到朝上去商议吗?可是,方才尚书令遣人来报,说是军中还有些许事宜,都要等陛下决断。”

慕容冲觉得这身中衣着实太紧了,颈上如勒长绳,呼吸都不得,他没有立刻回答侍郎的问话,而是向幼容道:“你想什么呢?”

幼容乍听他向自己发问,这才发现手上错使了力气,吓了一跳,连忙松开谢罪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慕容冲摆摆手:“你到一边去吧,也不方便。”

幼容诺诺地走开,慕容冲于是又向侍郎道:“这有什么讲头吗?过往人,都是拿什么来定的?”

侍郎拘了一礼,恭敬地回答道:“就譬如济北王,定的是燕兴,其意自然是燕将兴。”

慕容冲垂下眼,半晌才道:“那就不必改了。”

那侍郎吓了一跳,险些以为是自己拿错了示例,连忙弓着身子就要跪下去,道:“陛下,这怎么行……”

慕容冲抬手示意他站起来,面上的确看不出愠怒,却似低沉,很快又道:“的确不行……济北王都已经是一抔黄土了,这么说,他定的年号就不能用了,燕兴……燕兴……”

他突然记起了许久前的一句话:燕兴,必在吴王。必在吴王?他想,怎么会是吴王呢?当年慕容恪亲口说过,燕兴在他们兄弟身上,慕容恪说过的话,怎么会错呢?

他的袖口攥得很紧,像被什么人捉住了,耳边就又是那句:凤皇,永不会是他。

怜生从他身后绕到身前,像是见到了他袖口的褶皱,下一刻,慕容冲觉得掌背很暖,不由自主就松开了去。

慕容泓的确死了,慕容暐也死了,只剩他一个人,将要登上丹陛,听之下的人喊他“陛下”,搁在从前,他甚至做梦也没有想过。

当他还是中山王,当他还是……

有些事,他的确是不愿提起的,可越不愿提起,那些陈年的旧事就越会出现在梦境里,时时刻刻地折磨他、警醒他,有时候不只在梦里,还会从人的口里讲出来,就像是苻晖彼时坐在马背上,高喊着——

慕容冲心底里想,就像是他身边越来越少了从前的旧人,那么,旧事是不是也能翻过去?无论是丑陋的、鄙俗的、怯懦的、愧疚的……

愧疚?哪来的愧疚?

他一愣,猜测自己恐怕是想错了,他没有愧疚,是人都要为自己活着,如果他不想着活,就会有人逼着他去死,就像是慕容暐将他送进秦宫、就像慕容泓的一发箭。

“那就更始吧。”

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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