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四年,正月十七早晨。
刚刚经历了一次降雪过程的秦岭,一片银装素裹。蓝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金灿灿的阳光暖洋洋地铺洒在雪后的大地上,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秦岭北麓,终南山下,一处破旧宫观的厢房中,段宇飞费力地睁开眼睛,躺在炕上,身边的杜君雁正在为他诊脉。段婉曦和薛雨晴端着汤药和粥站在一边,静静地关注着三哥的病情。
元宵夜闹大兴城,受刑初愈的段宇飞作为战术指挥官,率领群雄勇猛杀退官军,自身也体力透支,牵动旧伤,元气大损,在安全撤入秦岭后就病倒了。好在杜君雁精通医术,同苏冰心找了清净之处,及时施针用药,精心调养,这才转危为安。
“三郎体内气息业已平缓如常,伤处愈合,脉搏有力,气色红润。唯旧伤复发,精血耗损甚重,还当好生静养半月,每日按时服药,方可复原。”
“甚是有劳君雁。”段宇飞转头看了看,问道,“不知两家眷属与瓦岗兄弟,可安好否?”
“大伙儿一切平安,三哥安心养病便是。”段婉曦端着药碗上前,一边给三哥喂药,一边道,“姐姐与嫂嫂已送两家孩儿上终南山安置,又每日下山,与姐妹们轮番看顾,此时多半已在来路上了。”
段宇飞一愣,问道:“听你来,此处并非终南山上,却是何地?”
段婉曦笑道:“我且不破,瞧哥哥猜着也不。”
“鬼头!”段宇飞轻轻地拍了下妹妹的手,道,“为兄若有君雁之慧眼,焉能误中宇老贼圈套,身陷牢狱,受此大刑?”
杜君雁道:“三郎尚在病中,岂可费心劳神?妹妹便要考较,也须拣个时辰的是。”
段婉曦这才想到三哥从昏睡中醒过来,自己这么刁难,自己也觉得过分,不禁暗自惭愧,低下了头。
段宇飞见妹妹为难,淡淡地笑了笑,安慰道:“儿戏之事,妹何必介意?”他努力撑起虚弱的身体,从段婉曦手中接过药碗,几下喝完,出了身汗,斜靠在床褥上养神片刻,又观察了下周边环境,道:“瞧此房中陈设,必是道士清修之所在,非宫即观。终南山阴(北坡)之宫观……莫非是太乙宫?”
杜君雁和段婉曦、薛雨晴相顾一眼,都抿嘴而笑,同时朝他竖起了拇指。
这太乙宫始建于汉武帝年间,供奉太乙天尊,风景秀美,浑然世外仙境,是定都长安的历代皇帝和达官显贵避暑歌吟的幽雅之地。帝生前就多次驾幸,赐封道士,香火一度鼎盛。史元爽即位后因长年外出巡游,便日渐式微。近年来又因国内局势动荡,连关中也盗匪四起,太乙宫不时被乱兵骚扰,道士们为躲避战乱,多数选择了外出云游,只剩下几个年长的老道留守。不久前陈禹也率部游击到这里,见宫观破败,老道士衣食短缺,甚是可怜,便馈赠了一批粮食衣物,还严令部下,不准打搅道士们清修。道士们感激不已,也把他当朋友一般看待。段宇飞因病不宜长途颠簸,段云娟众人一合计,便将他转移到了这里。
“惭愧。”段宇飞淡淡地笑了笑,“为兄于京师周边宫观寺院所知不多,误打误撞而已。”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对杜君雁道:“此处依傍官道,离大兴不过二十余里,倘若官军大至,山上弟兄断然不及相救。你等选此处疗养,忒也大胆。”
“岂不闻‘投之亡地然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苏冰心陪伴着段云娟,后面跟着秦伯钧,推门走了进来,走到炕前,对段宇飞道,“朝廷见我等遁走秦岭,以为必入汉中、商洛之地,寻机潜出武关,又岂料我等去而复返,于其触手可及之处安然藏身?”
段云娟也道:“陈兄已于周边广布眼线,探明路径,但有官军围捕,便可及时闻警撤离。可谓安如泰山。”
此次参加突围行动的六个姐妹,除燕无双在外负责警戒外,其他五人加上段宇飞的妻子杨氏,六女分作三班,段云娟与苏冰心、杜君雁与杨氏、段婉曦同薛雨晴轮值早午晚。段云娟与杨氏有孩子需要照顾,每日往返,杜君雁则与苏冰心、段婉曦、薛雨晴就近住在隔壁,以便及时诊断。此时正到了段婉曦、薛雨晴同段云娟、苏冰心换班的时候。
段宇飞见三人来到,在炕上欠身施礼。段云娟上前扶住他,道:“三弟病体未愈,不必多礼。”
秦伯钧也道:“我弟兄得脱牢狱,安然离京,全赖段氏诸位用命。三郎更为此抱恙,众弟兄感激不尽,何敢受此大礼?还请保重贵体为要。”
苏冰心道:“段氏同瓦岗群雄共此患难,肝胆相照,亲如一家,彼此无需见外。三郎好生歇息便是。”
段婉曦、薛雨晴搬来几张胡床(南北朝时流行的折叠椅,类似马扎),与段云娟三人都围着炕坐下,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行险招,不失为妙计也。”段宇飞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经此一番大闹,我等纵然无虞,河东父兄之处,朝廷必然追问。高相公、郭尚书、彭大将军与我段氏交厚,亦不免受此牵连,”
提到自己最亲近的长辈,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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