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带着一身无可言喻的疲惫,用她原本灵气逼人如今已然有些黯淡的双眸望向我。
果然,看见我是进来她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却并不多问,听我表明来意后只淡淡道:“多谢三皇弟牵挂,良娣虽然产,但有太子陪着,相信已然无碍。”
罢罗衣便要送客。我匆匆退出,只觉那四方的行辕仿佛一座华丽大墓,已然将一个鲜活的灵魂埋葬的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回去的路上思潮如浪——方才听她二人话外之音,仿佛东宫不谐并非是因为太子偏爱,反倒吴槿的原因占了多数。此次卢良娣产,太子虽然疑心吴槿,但细想想吴槿向来的举动并没有半分争宠的意味。即便真是忌惮卢氏产下长子而有所行动,东宫里何尝没有机会,何必偏偏把事情捅到御前来,于她而言实在没有任何好处。吴槿精明如斯,必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若不是她,又会是谁?转念再想,那马儿是吃了巴豆脱力,又兼卢氏不服输连连催打,才一个跟头倒了下去。卢氏骑马是临时起意,若是成心,难不成下药的人能够未卜先知不成?
想到下药,忽然周身一阵寒意袭来——我突然想起在马棚时,那个背影眼熟的太监,可不是将什么东西拌在了饲料里!
思及此再容不得我往下想去。三皇子行辕近在咫尺,却忽然眼前一黑,一队黑衣黑甲的侍卫拦住了去路。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大人,就是她!”
我怔住,眼见话那人从侍卫头领的身后探出脑袋,俨然正是管理马棚的马奴。由不得心狠命往下一沉,果然躲不开了——
带队的头领目光如电,在我周身飞快一扫,森然吐出两个没有温度的字:“带走。”话音未落左右两人已不由分将我架住。他们下手狠厉,竟是要把我往外拖的意思。
我心中惊惧,想要挣扎,却只觉两只膀子像被生铁夹住,半分动弹不了,情急之下高声叫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那头领冷冷看我一眼,只道:“姑娘还是配合些,方能少吃些苦头。”他双目冰冷,面色发青,话时不经意的亮出一口森森白牙,看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不敢生事,只得忍着痛由着他们半拉半拖,一路直奔望天殿而去。
好容易到了望天殿外,仰头一看,虽然依旧是雕梁画栋,琉璃瓦白玉阶,但已然有御林军将士披甲握剑,自白玉阶一路分列上去,笔直的立在殿门之外,浓烈的肃杀之气自此地弥漫开来,整个行宫猎场之上宛如乌云压顶,叫人心胆俱裂。
押解的侍卫丝毫没有顾惜我已被惊骇的双腿发软,早不能直立行走,只狠狠将我拖拽直殿门之外,那头领冲里面轻声道了句:“来了。”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豁然洞开,我被人从背后大力一退,踉踉跄跄的冲进殿内去,足下发软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痛声,侧目一看,原来那名指认我的马奴也被扔了进来。
我与他对望一眼,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眼中惊恐时,他忽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在堂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指着我颤声道:“回禀圣上,就是这个宫女从马棚里独自走出来。当时也不是奴才一个人看见了,三殿下身边的公公跟奴才一道送马进棚,还跟她了几句话。奴才所言千真万确,不敢有一丝欺瞒,请圣上明鉴!”
他短短几句话几乎叫我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凭借着最后一点气力翻身跪在黑白错金的云石地砖上,只听得头顶传来一个遥远得不真切的声音:“——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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