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在凡间用上易容的招数,不过变成如此婀娜多姿的女子却还是扎扎实实的第一次。好不容易抑制住想要把衣襟拉开看一看的冲动,我推开了花摇的房门。
身后的喧闹虽说没有被彻彻底底地隔绝开来,可耳朵还是陡然一下清净了许多。
倚在窗边的花摇听到动静,倏然回过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神情猛地一松。
“原来是桑楠姐姐。”
她说着,眼神定定地望向了我,“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沉默着拴上了门,然后大步走到她跟前。
“我想跟你说说,崔捕快的事。”
提到“崔捕快”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厌恶,在那之后,她便拧着眉毛,口气冷硬道:“他人都已经死了,还说他做什么”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杀他的伏鸢还没有死,不是吗”
听到这话,她就像是被针扎到似的,猛地转头,盯住了我。她的眼睛十分的清澈,就像是两面锃亮的镜子,映着外头明晃晃的花灯。
被这眼神盯得有点发憷,我定了定神,道:“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并不是来幸灾乐祸的。”
她的眼睛仍然没有半点的松懈,口气更是阴森得如腊月里漫天呼号的北风,“那你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什么用意”
“我只想问你,崔捕快到底是怎么找上你的”
花摇紧抿着嘴唇,戒备地望着我,根本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尽量压低了声音,揣摩着桑楠可能会出现的语气,道。
她又盯了我半晌,好像是想从我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可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垂下了脸。
“辛家出事的第二天,他拿着一个包裹找上了我,起初我不以为意,可后来,我在里头看到一封信,那封信,是请伏鸢先生代写的家信,按理说,那天晚上,前一天晚上,就应该被送到了辛家才对。”
我心头一颤,“那这信,又为何会在崔捕快的手上”
花摇沉默了一下,“他说衙门里的大人把这事分派给了他,这个包裹,是他在从辛家隔壁的那条巷子里找到的,说是因为上头有血,他们几乎已确定了凶手就是先生。”
“既然如此,他来找你,又是何种用意”
问到这里,花摇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我,大约因为外头的灯火太亮,一时间,我竟看不清她的眼神。
“他说,要不要把这个包裹交上去,就看我的决定了。”
我猛地噤声,迎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先生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续道:“既然如此,我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风将窗边的珠帘拨弄得叮铃作响,就好像有一双纤纤素手在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琴弦,又好像有人撩起我耳边的头发,在轻声说些什么。
过了很久,久到我搁在窗边的手都凉得失去了知觉,我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出了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自己杀了辛家的人,却又想同伏鸢一起活着,才从了那个禽兽不如的崔捕快的,原来,并不是这样吗”
听到我这话,花摇蓦地一个怔愣。
“我为什么要杀辛家的人”
“因为你想同伏鸢远走高飞。”
她颔首,沉默了一下,接着抬起头,道:“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
花街的灯火在她的身后闪耀着,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盏盏莲灯,亮过了天上的漫天星光。
望着在耀眼的灯火中变得模糊的花摇,我的心情蓦地有些沉重。
一开始,事情就不是我们任何人想的那样。
我们所有人都像是被叶子遮住了眼睛,明明看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却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然后就缄默着互相猜忌,再自以为是地牺牲奉献。
一开始,有些事就已经错得离谱了。
推开花摇的门,外头的喧闹席卷而来。我灵台猛然清明,回过身,望着已经转过头去望着繁华街市的花摇,我轻声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成不”
花摇侧过脸,姣好的面容半是朦胧。
“辛家出事的那天,你回去过,是吧”
她神情一滞,却还是点头,道:“是。”
“去做什么”
“只是,突然想去看看他。”说到这里,她复又转回头,望向了外头,“没想到,那竟然就是最后一面了,就连他说要不吃药去死的气话,竟然也成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这么说来,我能在那天去看他一眼,真是太好了。”
外头的灯火从她的脸颊滑过,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的珠帘上,宛如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无忧无虑地踏着浪花嬉戏。
望着这一切,我不禁要想。如果花摇知道就是自己庆幸的那一面,造成了伏鸢的种种灾祸,还会不会觉得庆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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