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氏三少爷,薄顺言于中朝十一年殂,年方二十有二,无妻无子,故正室嫡子之庶女薄娇杏代为捧灵为主孝。出殡之日正属大寒节气。江中十余年不曾有雪,这日却天飘大雪,寒冷异常。三少生前多病,故常伏于家中,江中多有不识其面目之人,但民众感于薄氏为江中造福不浅,均袖缝白孝,着青白之衣物,以同感悲痛。叶氏年衰,入冬之时已然身子欠安,忽闻丧子更是一病不起,没前来相送却是院中热闹一片。原是心闷病发,危在旦夕。薄氏已无旁亲,家丁均戴孝。白茫茫一片的队伍朝东上薄氏早备下的墓地进发,复有哀乐同行,哭声隐隐,路有行人,闻之,无一不抹泪伤心。队伍中。薄氏兄妹三人同行,面上虽都沉静,却有大哥眼中迷离不清,二哥眼中算计良多,唯独身为妹的薄籽言哭的真切伤心。木肝长弟。薄莫言轻劝,替其拉了披风的冒帽角,柔声道:“我们兄妹四人,老三虽因病性子内敛,却都是疼你疼的紧,你身子亦弱。如此伤心不肯收。怕是有个闪失,不光是过世的老三会不安,就连我和你大哥也要自责了。”薄籽言听了不止不收眼泪,仿佛哭的更凶,脑子里全然是那日同李知恩一道去晚枫院看到的薄顺言。明明瞧着安康,怎会没就没。但前日里见到棺中的尸身,又确然是三哥的样貌没错,一时间,她不得不相信那日里原道是薄顺言无形中了真话,他病是有,却不是凡病。胸口酸意更浓,一时淹没了所有,忘却了她曾向薄顺言保密的承诺,张口便冲身边的二哥哭诉:“三哥怎会如此去了,那日里我同嫂嫂一起去看他时,他还身强力体壮的,二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薄莫言双目微微一睁,似无意的看了另外一旁的薄珏言一眼,随即轻搂了薄籽言在怀中,安抚道:“籽言乖,不哭了,老三来世定然无灾无难,长命百岁。”薄珏言听到薄莫言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薄唇微扬,竟是笑了,只是那笑中含了些微的嘲弄,转瞬即逝。微落了几步,薄珏言与身后不远的吕娉婷并肩,又刻意拉开两人同大队伍的距离,转而有些咬耳朵的意思。“娉婷,为夫最近……鸿雁有了身子,你,我至今膝下无子,不若……”薄珏言极好的面色,仿佛还带着点欣喜,只是吕娉婷相较他就没那么好,隐忍的眸色,假装不在意的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不似往常的态度,她竟答道:“如若夫君如此执著,屡屡相试,妾身也不可再阻止,这回,便从后门将姑娘抬进大房吧!”吕娉婷好妒之并非空穴来风,先是不许薄珏言纳妾,后来他常流连于烟花之地,也有只跟着他的妓子想借着身孕上位,不过都被吕娉婷以名誉不好而花重金给打发掉了。也不知为何,这回,她却允了。可,薄珏言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心中有什么隐隐在升腾,不是怒,也不是喜。按照道人算好的时辰送走了薄顺言,薄莫言转身却发现李知恩早不见了,草草在马车中脱了一身丧服,匆匆往商铺中赶去。到的时候,却发现早就有人先他一步,不是他期望之人却是他要防之人,赶忙朝二楼奔去。颦着的两条眉却瞬间平了,眼中换上的是担忧,因着他听见了那样伤心而压抑的哭声,仍旧还是能令他感同身受的难过。缓缓跨门而入,引入眼帘的是吕娉婷的背影,坐在一宾座上,背对着门口,仿佛没有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仍旧揩着眼泪抽泣。往日里,吕娉婷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多久没有见过她笑了?好像跟她哭是一样。自从多年前吕娉婷与他最后一次湖亭相会,他哭过那一会,便成了一个木脸人。于心不忍,他轻唤道:“嫂嫂?”吕娉婷先是浑身一震,随即丝毫不掩饰的回头来,梨花带雨的看向他,仿佛还是那日里她同他分别时的模样。这几年,她顶替薄珏言负起本该是他的责任,一丝不苟的处理着商铺中的生意成了薄莫言最得力的助手。偶尔,午后一壶茶,一碟点心,即使不言一句,两人却静好,告别爱恋成为知己,两人心照不宣。再也不拿起,也就不会再有放下。不想,一直止于礼的吕娉婷今日却极其反常,听了他这声低唤,竟是站起身冲他跑去,揪着他的衣襟,依偎在他的怀中,哭的更惨。薄莫言眼中仍有触动,良久,手终于缓缓抚上她的背,安抚的拍了拍,下巴抵在她的额上,劝慰道:“若有不甘便去争,何苦来憋屈了自己。”同样匆匆赶来的李知恩,恰好瞧见这幕,却是回头示意白栀,主仆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静然无声的去。行至薄府门口,李知恩下马车时,脖子上的伤口终是失血过多,竟有那么几分的眩晕,幸得白栀在旁,伸手将她扶住了。白栀刚唤她心,不晓得从哪里忽然冲过来的孩子,似乎是在嬉闹,没有看路的他一把撞上了李知恩。这回,本就不堪一击的她竟就这般生生被撂在了地上。白栀的泼劲儿被激发出来,厉色训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这般不长眼睛,去拿了他屋里人来……”李知恩却是认得他的,是马氏从京都之中带来的幼子,名唤京生,较之从前,似瘦了许多。“无妨!”她站起身,拍拍灰,冲京生笑。不想,京生却不再冲她灿烂的笑,而是畏惧的看了两眼,从前童真的孩子如今规矩唤她二奶奶,给她作揖。“京生!”李知恩拉着他的胖手,温柔的问:“你阿娘和姐姐可好?”京生到底是个孩子,不懂撒谎,听李知恩问便将心中的疑惑出口来:“阿娘倒是好,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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