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南跟着黄昏一直往山上走,过了松风阁,再往上走,便只剩下羊肠小道。想来这山上去的人并不多,好在冬日的天气,一直没有下雨,又是白天,这山路倒也不难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山顶,低着头才发现面前泥巴路已经变成了汉白玉的石阶,从脚边一路蔓延向上,共九十九级,尽头却是一栋三层的高阁,典型的汉时风格。那红栏白墙,犹如擎天一柱,巍峨挺拔,高耸入云。最上面一层,挂有一牌匾,飘逸遒劲三个大字——“武昌楼”。 黄昏一言不发在前边走着,一口气爬上三楼,凌书南好容易爬上去时,黄昏正坐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喏,那边就是武昌城,是不是很美?” 凌书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万里晴空下,自是将远处的武昌城尽收眼底,在映日红霞下,围绕在武昌城外的江水烟波浩渺,仿佛笼罩在水汽里的武昌城,听不见任何喧闹,却是一派祥和,何等磅礴动人。低下头,眼前近处,是郁郁葱葱的西山,以及掩映在树影里的寺庙角宇,而抬起眼,跟前凭栏坐的人儿,穿着的宽袖海清,在风吹下,偏偏犹如一只驻足人间的青鸟,仿佛不知何时就要一飞冲天。 凌书南只恨自己又要流露出不该有的花痴表情,于是收回目光,顺着他的话道:“这里景致比松风阁更好,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享受嘛。” 黄昏笑道:“这可不是我建的。西山本是吴王每年的避暑之所。”他用手往回指了指,“那边还有吴王的避暑行宫呢。我顶多算是鹊巢鸠占。” 凌书南点点头,这里离武昌城极近,在这里避暑消夏,倒的确不错。物是人非,当年的强大帝国,早已一朝覆灭,只留下一山美景,一座仍旧繁盛的城池。 黄昏幽幽道:“不过,这美好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他不再是中立的立场,而是站在了暂时处于弱势的郦天霄一边,郦圭没有收到四枝花的回报,很快就会知晓黄昏的选择,他的杀意只怕比现在要强烈百倍千倍。一旦撕破脸,郦圭的手段便不会是暗杀了。 凌书南安慰道:“其实,也未必有那么糟糕,我听说离这里不远的乌林城驻守着一位吴国的常胜将军,倘若曾国皇帝率兵攻打武昌城,那位将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不止要顾忌着这位常胜郭将军突然出兵,还要顾忌自己不能背负天下人的唾骂,只怕一时半会儿,绝对不敢有所行动的。” 黄昏认同地点点头,“可这里的人,终有一日,不得不拿起刀枪。我也不知道,今日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一向为人解惑的黄昏终于也流露出了他的迷茫。 是对是错?谁又知道呢?凌书南也在心里头默默地问自己,今日之事,她有不小的责任。当时她与花冠她们的心思一致,郦圭要黄昏的性命,是敌人,那么与敌人的敌人联手,便是可行的选择。更何况她私心里,总是想利用郦天霄收集龙珠,治好黄昏。如今黄昏与他联手,兴许要起龙珠来,也会方便得多。 可是,一直以来就不希望起纷争的黄昏,却还是被卷入进来,甚至一不小心成为了这场浩劫的缔造者,任郦天霄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一些人血流成河的宿命。这无论如何都是黄昏不愿见到的。 凌书南见黄昏情绪低迷,绞尽脑汁地为他打气,“人们都说,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纷争迟早要起,死伤必定要有,只不过是人数多少,时间早晚的问题。这是历史规律,非人为能改变,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改变历史的车轮,阻止人类的争夺。当然,我不是说,因为无法阻止,就索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你是天下间最好的大夫,救死扶伤,能够治所有人的病,现在,我们也同样相信,黄昏大侠一定能想办法将战争的伤害降到最小,尽量用最文明、牺牲最小的方式,救天下万万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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