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徐缓,向一个说书人。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小学的时候,苏野的灵魂还没有完全附体成功,带着寻常小孩的乖戾气息。
有一次,他羡慕别人的遥控车,哭着闹着要买,树哥用他出色的木工技术,做了一个精致的木头小车,上面又橡皮筋做的机关,拉紧后放开,车子就会自动前进。
小苏野却不买账,把小木车摔坏了,赌气。
最后,树哥拖着瘸腿去黑煤窑挖了半个月的煤,终于给苏野买了一辆遥控车。
时光荏苒,遥控车早已不知去向了。
舞台上,苏野唱着歌,甚至停下了弹吉他伴奏,伸手从蛇皮袋里拿出了十年前那辆小木车,苏野已经将它修好了。
放在舞台上,按下机关,松手。
咔咔咔……
小木车摇摇晃晃往前开去,朝着台下树哥的方向奔去,很慢。
树哥愣怔的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就这么看着,看着小木车越来越慢,然后,停下。
下一刻,树哥泪崩了,这位面对一群野猪都敢喊向我开枪的楞种,此时此刻,哭得像一个孩子。
原来,小野还留着!
苏野鼻头微酸,他的出道仪式,必须要有树哥浓墨重彩的一笔!
每次离开总是
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苏野又从蛇皮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观众们根本看不清,但现场摄像机立刻推近给特写,并投放在大屏幕上。
照片上,树哥开着他的六菱,从车窗探出头往后看,脸上挂着眼泪。
而照片的背景是上一季的蘑菇屋。
那是树哥送还掏来那一次,自从苏野红了后,他们就聚少离多,树哥呆了半天情绪稳定,却在离开的时候哭了,这一幕恰好被节目组的摄影师抓拍到了。
那一次,苏野也是送他上车,树哥轻描淡写说你回去吧。
苏野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说。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风捎去安康
苏野再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幅画,是一副裱好的水彩画,简单明快,夕阳下,树哥左手牵着小马,右手牵着小苏野,苏野手里拿着一个金鱼氢气球。
缓过来一点的树哥,看到画上的氢气球,又哭了,扑到何莎莎怀里痛哭。
这幅画不是真实的场景,是苏野的臆想。
苏野八岁那年,春节赶集,树哥给苏野买了他最喜欢的金鱼氢气球,狭窄的街道人山人海,非常的拥挤。
氢气球被挤爆了,苏野哭了,但树哥没有钱再买一个。
所以,带着氢气球回家的画面,没有发生过。
苏野站了起来,重新开始弹起了吉他: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如果……如果树哥当初没有捡起那个婴儿,他就不会蹉跎十余年,如果树哥没有舍身护住那个小孩,他就不会被打瘸腿。
树哥或许不聪明,但他绝对不笨,双手更是灵巧,做什么不能活得滋润?
一生要强的爸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一行热泪,从苏野的眼角滑落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哭,可冤种观众们一点也不激动,没有笑话他的想法,有的只是感动。
啪啪啪啪……
掌声,带来了鼓励和慰藉。
苏野想起树哥做过的职业,因为不敢出去打工,他只能在老家找活干。他下井挖过煤炭,他挑着自己做的豆腐走街串巷贩卖过,他赶过马,他帮人修过房子,不用说,十里八村做法事办丧事肯定也是要找他的。
旁人总觉得树哥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实际上他很忙,只要是赚钱的活他都做。
除了踩缝纫机,都在干活赚钱。
从小到大,苏野的衣服是最干净的,苏野的鞋子是最新的,苏野的橡皮是带香味的,苏野是用电动卷笔刀的,苏野的书包里永远装着几颗阿尔卑斯,因为树哥知道自家的娃低血糖。
这些,是树哥竭尽所能给到苏野最好的。
苏野没有擦脸上的泪,笑着唱道:
我是你的骄傲吗
台下,树哥哭嘻流了,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一个劲点头。
大双指着树哥道:“老汉儿遭打哭了!”
啪!
结结实实一巴掌。
树哥大喊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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