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蒙古人远远地放箭,就会吓得上百人扭头就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蒙古人虽然厉害,冷兵器的杀伤总有极限。
只要瞅准时机,等某个敌人大意逼近,立刻围上去纠缠,就算被一气砍杀十个八个伙伴,剩下的人也能要了蒙古人的性命。
原来,用以碾打石炭的铁椎也能用来砸碎敌人的颅骨;原来,用以切削木料的工具一样可以切削敌人的手臂;原来拆几块木板就可以做成盾牌,然后用盾牌去砸,可以砸死敌人………………原来蒙古骑兵不是鬼神,可以被杀死。
随着有经验的武人加入,他们的胆量越来越大,战斗也越来越主动。此前拖雷为了扩张声势,把队伍拆得过于分散,而诸多十人队又因为掳掠的快乐,集结比预想中慢了点。
这样的局面,给工匠们提供了最好的锻炼机会。他们本来就有组织,现在又有了胆色,还有来自大周官兵们的作战技能。
足够了,该有的都有了,还等什么呢?当然是继续厮杀,和蒙古人拼一场大的!
「带着弓的,会射箭的跟我走!其他人按照先前说好的,立即列队!」黑瘦的朱老大喊了几句。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在人群里,与杀气腾腾的旁人相比,有些突兀,但所有人替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场的工匠里头,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去年他带着上千民?去往天津府服役,那可是在大冬天开挖港的辛苦活儿。
但他把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无一损失。期间有几个军队里的败类闹事,生生把朱老大的两条小腿打断了,也没能占到便宜,反而自家遭到了朝廷整肃。
这份担当和硬气,使得所有人都信服他。虽说他没法下地干活了,可好些人生活中遇到难事,都愿意和他商量。
民?们后来有许多转成了各行业的工匠,他们与东家有了矛盾,也愿意请朱老大出面评个理。
这样的人物,按说会是朝廷的眼中钉一类。但不得不说,大周朝廷的草台班子气息过于明显,不止没盯着他,反而给了他一个头衔,鼓励他出面解释朝廷的政策,代表朝廷斡旋于百姓和豪民之间。
和平的时候如此,战争的时候也如此。随着朱老大的呼喝,数十名手持弓弩的汉子纷纷出列,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了,其他人则呼啦啦地聚集,试图结成小小的方阵。
经历过几天的战斗,他们已经知道,什么样的阵列最适合应对蒙古骑兵了,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没办法一边向前,一边改变队列。
有些人试图停下来整队,结果被后头的人推搡,于是暴躁地喝骂起来。
队列里也有军人在,可大都是各地屯堡的铺兵之类,缺乏经验,他们的命令声很快就被湮没在如潮的人声里了。
敌前混乱如此,是取死之道。若不是还有好几个方向的友军在牵制,蒙古军调一队骑兵过来,直接就能把大家伙儿都冲乱了。
蒙古军的作战能力,随着军队规模的扩大急速提升。能在零散战斗中战胜十人队,消耗百人队的工匠们,如果用这种状态面对蒙古的精锐千人队,那和砧板上的肉没有区别。
郑锐知道决不能放任混乱局面,立刻从后头急匆匆赶到。他很清楚,真正的战斗主力,必定是开封守军和杨妙真的精骑。
眼下他身边规模巨大的一坨,其实是用来分散蒙古人注意的。但承担这点作战任务,却不代表送死。
郑锐昨天下午离开了归德府,汇入了这支队伍。因为原本的手下在战斗中牺牲殆尽,这会儿他带领的,是在宿州进行训练和实习的百余名军校生。
杨妙真带着精锐骑兵赶来救援,所到之处军民多有呼应,军校生们便跟着杨妙真一行赶来。
因为沿途没有投入战斗,所以行军速度非常快;半个时辰前,他们被交给郑悦管辖的时候,还全胳膊全腿,没有一个受伤。
「你们两人一组,各管一个方阵。」郑锐对他们说:「按照操典上教的那样做!
"「遵命!」军校生们立即散入人群里,很快就站在方阵前头,能被选拔入军校的,要么是士卒里的佼佼者,要么是已经拥有指挥资历,但缺少文化基础的军官。
在学校里,他们要学习大量的作战指挥课程,也随时做好递补为各级军官的准备。
在这些军校生的心里,大周皇帝郭宁,和他身边的将帅们就是活生生的传奇。
他们从最普通的士卒中脱颖而出,成就了前所未有的事业。而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比如像郑说这样的高级军官,也获得了足以光宗耀祖的财富和地位。
这样的跃升,是普通士卒做梦都想不到的。但现在他们不用做梦,就看着眼前,在这场战争中立功就有机会!
军校生们无不热血沸腾。他们本身,也是在长期的战斗中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是军事强大而又异常富庶的国度,才能提供的资产。
军校生们很快就接过了指挥权。他们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不同的旗帜套在枪杆上,随即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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