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吭声,只王怀通负手来言:“你若有心,尽管去便是,我从来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只是恩师这里即将……远行,南坡的事情我也要承担起来,接下来咱们得有所选择。你是要出仕入帮做个图谋,还是要留在晋地潜心文修?入仕,自然可以去借帮或者关陇之地气,腾云起舞;而文修,你师祖已经指了新路了,咱们师生完全可以在晋地徐徐展开走下去……所以你的志向到底在哪里?”
一直没说话的孙思远侍从也看向了房玄乔。
而房玄乔犹豫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不瞒恩师与师祖,我都想要。”
“那就去帮修行嘛。”张伯凤反而给出了建议。“在帮里也可以教学生,而且教的更多,刚刚都说了,一定不要囿于出身、囿于地域,帮里做书院,说不得事半功倍。”
房玄乔拱了下手,没有应声,也不晓得他是如何思量。
“这张行是什么来头?”孙思远适时来问。
“黑帝爷的点选,却走出来了一条自己的路……但有没有人指点,我就不知道了。”张伯凤有一说一。“我与他细细聊过,满肚子想法,六七分的诚恳,极利的口舌,但最关键是还能笼络人心,让人跟他走……”
“每样都很了不起。”孙思远幽幽以对。“加一起更了不起了……如此说来,必然是帮与关陇新贵决一死战了?”
“不好说。”张伯凤幽幽以对。“白横秋刚走,帮马上就有一个新的大坎,却不知道帮能坚能硬之外是不是还能屈能伸。”
“江都吗?”孙思远当然晓得对方是在说什么。
“不错。”张伯凤刚要展开,却又忽然感觉到一丝疲惫,不由苦笑。“罢了,反正是见不到了。”
几人皆不好再长篇大论。
“你们两人不要跟来了。”停了半晌,张伯凤忽然再开口。“剩下路程请孙真人送一送我便可,你们只管走自己的路。”
王房二人齐齐来动,却又被张伯凤摆手制止:“老夫这一生,年少从军,横戈百战于晋地,之前虽说是自满,就此迷了眼睛,但确实也将西魏东齐的英杰们看了个遍,算是稍有见识,稍得军功;后来侥幸活下来,南坡开院,教书育人,什么都教,什么都想,却还是限制在一地,天然做了世族子弟的专院……但我并不以为这就是什么不值的事情……尤其是先帝晚年,甚至禁了学校,独有我的南坡坚持了下去,也算是有一份功德了。”
孙思远立即颔首。
“其实,人之一生,道阻且长,便是没什么成就,只要做事为人问心无愧便可!”张伯凤继续言道。“便是曹林,将来天下人可能都会视之为可笑之辈,但他自己想来也是无愧的!既然无愧,走到哪儿,就落在哪儿,何必再给自家子弟露什么衰像?你们委实都不要跟来了。”
话到这里,两人都不好说,而张伯凤顿了一顿,便站起身来,就望着烟波缥缈的鄱阳湖出神。
隔了好久,到底一声轻叹:“但还是可惜,可惜!”
周围四人,俱皆动容,王怀通更是双目发红,继而直接带头,引房玄乔一并下拜,朝着张伯凤恭敬大礼……这位已经成名许多年的晋地文修宗师,本想按照一定古礼来完成告辞,孰料跪下以后,却情难自抑,只如一个老农一般在满是血渍尸首的草坡上狼狈叩首,而且反复多次。
房玄乔完成礼节,看着这一幕,只能无声静候。
停了片刻,干脆是张伯凤主动扶住了孙思远,后者会意,干脆以真气“扶”着对方,往下方船只而去,待上了船,复又回头拦住一人:
“士扬,你也不用跟来了。”
那随从一愣。
“我知道你早就存了建功立业的心思,教中随萧辉起势后你更是坐卧难安,如今我要去江淮了,你也可以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操师御跟你是同乡,我又走了,必然重用你……尽管去吧!顺便收拾一下此地的尸首,都是教中兄弟。”说着,脚下船只逆风自动,须臾更是自行转过弯来,往鄱阳湖深处去了。
徒留岸上三人沉默无声。
过了好一阵子,眼看着两位大宗师消失在视野中,房玄乔却主动拱手开口:“未请教阁下姓名……是姓是,江都是姓,还是姓别的什么?”
王怀通这才回过神来。
“林士扬。”那人仓促拱手。
而顿了一顿,这林士扬复又甩手低头,情绪低落起来:“其实,我不止是操师御的乡人,还是他的义弟兼心腹,是操师御做了教主后派来监视老教主的,老教主早就知道,但到最后都没有揭开这一层,给我留足了体面……这话,也只能对两位北方人来讲,不然一直要憋心里的。”
房玄乔没想到这一出,只能颔首。
王怀通也只好胡乱点头:“记住孙真人的大度,以后做事妥当些便是……我们师生随你处理一下这些尸首,也算是在这里守恩师最后一日。”
林士扬也只能跟着点头。
三人对着点头,接着却还是林士扬出了大力,他等了一阵子,自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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