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宴席散了,观城内的军突围部队还是有些骚动,明明大家还是很疲惫,却总是睡不着觉……头领们当然可以理解,实际上,就连这些头领们也按照地域、隶属、交情,三三五五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讨论局势。
至于张行,他往城西河南五营的营地略作巡视,便匆匆回到了观城城内的县衙……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倒也不是说这些日子累坏了,要脱离一下群众,而是他确实有事要做。
回到县衙,铺开纸张,也不用墨水,而是用随身携带削尖的炭笔来书写,具体内容也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维持军备到白横秋彻底离开,之前不得放松警惕,之后迅速设置防务;
各家都要派使者,但要分清楚态度,招抚冯无佚,镇压崔傥、王臣廓,示好幽州,防备薛常雄,联络晋北与北地;
严密监视东都;
果断占领汲郡、魏郡,河内郡可以稍微放缓;
李定集团保持两郡地盘和军队建制,暂时不插手对方人事、财政,但要求执行帮相关政令;
以军械、金银作报答予北面援军各处,可以仿照李定特例讨论给洪长涯龙头身份,给尉迟七郎、黄平大头领待遇,陆大为、宇文万筹、蓝璋头领待遇……若他们不愿意接受也不勉强;
迅速追回白有思;
讨论周行范、刘黑榥为大头领,韩二郎、黄屯长、白金刚、庞金刚、张世昭转为头领事宜,落实谢鸣鹤、崔肃臣为大头领事宜……秦宝不急,要带在身边安安心;
设军务总管,以徐世英兼任,以军法部兼计军功;
讨论建立大行台,并与将陵行台分割,下属王翼(军事参谋)部、文书(政务秘书)部、军法(统揽准备将兼计军功)部、军务(指挥)部、法务部、外事部、民部、屯田部、后勤军械部、仓储部、巡骑部等,直接统揽各行台指挥与地方总管……风声先放出去,行台属部数量、职责可以放开讨论补充、议论人事;
抚恤死伤士卒、安抚地方……可以询问西北诸郡受损情况,尤其要注意春耕补种,不能因为之前放粮家中有存放的陈粮、朽粮就坐吃山空,也要迅速组织商队流通……
写到这里,张行只觉得有些头疼,一时也写不下去了。
不是说不能写,毕竟,真要是写下去,他能写一整夜,但关键在于写多了没有意义,稍微布置一点要害问题才是正确的,但偏偏连续高强度作战到今日,身体和精神负荷都到了一定份上,什么是要害,什么是关键,也未必能认知妥当,写的完全。
于是乎,其人不由叹了口气,干脆走了出来。
城里塞了这么多人,县衙里当然也不例外,许多随军的准备将、文书、参军皆在这里落脚,而且也都没睡觉。
张行之前只寻了一间公房,这些公房排列整齐密集,分为左右两翼,是县衙正经办公地点,现在便相当于临时宿舍,自然人多,于是就在这两处混着王雄诞、秦二、胖金刚等人胡乱说了一圈话……无外乎是问候家人安否,调笑此战经历,也算是他张三郎的传统艺能了……待到气氛火热,从左翼公房说到右翼公房,便也站起身告辞,连秦宝等人都没叫,只孤身准备回去补完自己的计划书。
而其人来的时候是从公房正路走,走的时候住在这里的参军们则指了个侧门,说是更近,便径直过去,结果入得侧门进入一条小巷子,却当面闻得有人在啜泣。
他修为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凝丹,只要准备好观想的东西去作观想,便算是正经成丹境,自然目光透彻,抬头一看,却居然是有些印象小刘参军,不由头皮发麻,几乎想退出去,但还是扭捏走了过去。
“小刘,你这是未婚妻子出事了?”张行硬着头皮来问。“她在将陵,竟也不得安吗?是得病了吗?”
小刘参军抬起头,缓缓摇头:“不是……有劳首席挂念……她在将陵,并未出事,我也活了下来……只想着此番回去,务必完婚。”
“那是怎么一回事?”张行终于不解。
“是赵大哥,做大参的赵大哥!我孤身从河南过来,只赵大哥待我如父兄……此番战事,我跟赵大哥都随首席一起……从一开始到突围出来,生生死死都没事……反而今日大事都定了,在打孙顺德时候落了马……我现在想来,实在是忍不住。”说着这话,小刘参军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前后好几次,几乎泣不成声,最后勉强止住,告知了原委,告知完以后,复又泪流不止。
张行无奈,只能拍了拍对方肩膀,然后原路折回,喊了一个参军,让他盯着小刘,自己则绕路回去了。
回到公房内,准备继续来写,但是刚刚削尖了炭笔,便有人敲门。
“三哥,有位抱着镜子的先生要找你。”秦宝敲完门后推门出声。“他说是约好的,但贾闰士不在。”
“哦!”张行恍然,却是放下了炭笔,摆了下手。“请他进来。”
果然,片刻之后,王怀绩抱着镜子走了进来,然后笑了笑:“张首席明天就要过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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