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小肚子微微凸起来,我满意地坐在车厢里,马车一摇一晃的,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明镜坐在车厢的另一边翻看着一叠资料,所谓资料,其实就是一叠白色的绢帛,因为每一块都是软软趴趴的,拿在手里很是不方便。
我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却不能就这么睡过去,索性找点话题。我坐直了身子,让自己清醒一点,才懒懒地问道,“明镜,今天咱们是要进宫的,你怎么偏要跟着我呢?”
明镜把视线从资料上挪开,冲我微微一笑,“这叠资料,姑娘可看熟了?”
我一讪,“不就是贡品的名称吗?我差不多看过了,再说了,都写好奉贴了。”
明镜的笑容很有意味,他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贡品里都有什么东西,每一样东西的特征,功用,价值,都是要知道的。”
我无语,然后很无赖地一摊手,笑眯眯地说道,“好吧,我了解,明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明镜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手上的资料上。我看他如此专注,也不便再打扰他,索性收敛心神,考虑一下其它的事情。
可是马车的辘辘声,外面此起彼伏的喧哗声,让我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便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看外面的风景。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我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而陌生的街道,熟悉而陌生的人群,都曾经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郡主,再往前就是秦淮河了,然后就是朱雀门,其实朱雀门不是一座门。而是……”我的耳边有回荡起那个轻快地声音,叽叽喳喳地讲述着,仿佛,那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要哭。”
“啊?”我回过神,听到明镜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我愣住了,“什么?”
明镜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哭,眼睛会红,影响仪容。”
我听明白了,不由得轻嗤一声,不过心头的那股难过就这么被打岔过去,消失掉了。
“好了,”明镜揉了揉眉心。把那叠锦帛都放到了一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然后才看向我。“姑娘要是无聊,就聊天吧!”
一听他说要聊天,我反而打了个哈欠,看他挑眉,我赶紧点头。“那就聊天吧!”
聊什么呢?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那就说一说。当年你是怎么离开楚州,又是怎么去邺城的吧……”
一提到当年,明镜的神色微微一动,他平静地垂眸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可是表情中的平静,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描述着四年前经历的事情。而他地平静表情,和经历中的波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安静地听着,听他如何逃脱了几次追杀,听他面对同伴的一个又一个折损,心中无法言语的痛,然后,听到他说,他是怎样伤到了腿,再也无法站起来。
虽然四年很长,经历的事情也是太多太多,可是明镜用很短的一段话,便将它全部都讲述完毕,而我听着,想着,久久无法言语。
半响,我才开口,“这一切,都是高澄做地吗?”
“不,”明镜摇头,“晏九朝也做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刚想问清楚他所要说的是什么,可是马车一顿,车夫的声音传过来,“姑娘,先生,到了。”
明镜看我一眼,率先出了车厢,而我也只好跟上去,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去。下了马车,就远远看到另一辆马车,可能就是东魏派来地使臣吧……
说起来,还真是有趣,这次为南梁送礼物,使臣是高家那帮势力的人,而我呢,目前就算是东魏皇帝的人了。估计那位大人对我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不去上前,谁让咱是小心眼的小女子呢!
换上皇宫里的马车,一路无话,明镜继续看着手上地东西,而我,失神地盯着真正熟悉的,留下多年记忆的,南梁皇宫。
这里,就是命运的第一个齿轮,从踏入这座皇宫开始,我仿佛就没有了选择地权利,一步一步的,走上自己根本并不喜欢的路。
本来是想要查到娘亲的死因,可是到如今还是没有结果,其实我自己也很明白,有些阴暗的事情,根本就找不到凶手,就像当初的宜春,和无声掩埋在这皇宫的很多人,找不到哪个是害她的人。
从第一次进宫,到如今已经是十年的光阴,我已经从双髻小童,成为了窈窕少女,而连番变换地,我不得不接受地身份,也一次又一次地改变着我的命运。
用来接待各国使臣地宫殿,名叫“来朝殿”,下了马车,跟在领路常侍的后面,我、明镜、还有那位始终沉着脸的使臣大人,加上后面跟着两个捧礼物的侍从。
一路安静,我恍惚地边跟着往前走,边打量着,不,应该是追忆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这座皇宫里,有着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中,有些希望我死,有些希望我生,有些根本不认得我,有些有着刻骨铭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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