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连心想,在这么个唯心主义的宇宙,我当然会相信天启了。
本人当初在穿越星门听到的声音,本人接受的“白银之龙系列”的精神幻术套装,还有可以升级的灵子风暴,不都是来自某些前任的馈赠吗?
不过,你一个区区的义体人,搁这儿扯天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我倒是宁愿相信是小灰忽悠了你。
说到这里,余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自己似乎又一次把握到了一些盲点,便立即下意识地将灵觉周围扩散开去。
他当然并没有感受到了某个赛博零元素妖精的存在,可这反而能让自己确定,哪个乐子人是心理有鬼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她不是什么始作俑者,也一定是顺势煽风点火了一把。
“特伦德先生,这个所谓的天启……”余连尽量把同情的目光掩盖在了视线之下。
“是的,天启。”特伦德先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用坚定得仿佛求道者的口吻道:“您或许会觉得老夫是得了癔病,但老夫确实有了一些冥冥之中的感触,才决定亲自前往新神州。至于因此而产生的问题,只能说是命运的选择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承担这些问题的觉悟了。”
“然后,便因此成为参战方了。在下依然觉得非常抱歉。”
“您要是一直这么客气,老夫便真的无地自容了。严格意义上,我们只是在做工程建设,以及进行科技考古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卷了进去。为了保护劳动成果不被战火跑坏,便只好临时执行一些保卫合同罢了。工程师会馆毕竟也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跨国组织,偶尔有一些保卫业务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又怎么能算是战争呢?”
“保卫业务。”余连表示自己真的信了。
特伦德老人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理所当然道:“我们只是工程资讯和顾问组织,是民用性质的民间机关,绝非什么暴力性质的佣兵组织。这样一来,即便是战争到了结束,发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我们也是可以在这个宇宙暂时生存下来的。哈哈哈,大不了我便走一趟天域,用小命换来皇帝陛下和枢密院大佬们的息怒便是了。我毕竟是萨尔文家唯一还活着的老家臣了,应该还是有些值得帝国做些交换的价值的。”
所谓的不忍言之事,当然指的便是共同体战败了。真若到了这个时候,本就立场尴尬的智械兄弟会恐怕就真的要无容身之地了,那时候搞不好就得堕落成蛇一流了。
嗯……这不就是他们死敌十四工坊嘛?
如果这些积极生活,积极搞建设,研究知识,努力拓展文明边境的义体技术宅们,要是真的全部成了蛇的外围,那简直就是对文明的犯罪啊!
余连郑重道:“我会尽量让这种事情不发生的。”
“老夫从不怀疑。”
“特伦德先生,虽然您总说,当年还是人类,还是帝国贵族的岁月,给了您无法磨灭的影响;可我却觉得,这些过往都快要成为您最好用的武器之一了。”
“对大多数我这样的庸人来说,长久的岁月并不能赋予我推动历史的力量,但岁月本身便是力量。我们这些愚笨的技工并不懂得如何使用它,但我希望那个有人会,而这个人若是您,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特伦德先生露出了缅怀的神情:
“两百年前,我们是在一个惊才绝艳的能人的帮助下,组建了工程师会馆和兄弟会的前身。那位大人为我们提供庇护,指导我们的发展,我们也在乐意报道他,愿意为他奉献忠诚。可是,他也无法回答我们的疑惑。或许,阁下,唯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便是您了。”
现在的特伦德老先生,也是可以代表智械兄弟会的的意志的。
而他表达出来的诚意,也确实令人动容,但余连却依旧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总感觉对方并不是在想自己表达什么决心啊梦想啊前路的迷茫啊,却更像是“纳头就拜”,“议定君臣”这类的设定。
于是,现场的画风顿时就让人迷惑了起来。
又特么不是穿回古代准备打天下做皇帝,就不觉得违和吗?
好吧,我又忘了,对面还真的有皇帝。而且对面的皇帝若一声令下,搞不好还真会有数以亿计的人毫不犹豫地去为他赴死的。
“银河帝国的龙王们,虚空皇冠的主人,都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吗?”
“我们最早的领导者试过,但他失败了。”特伦德先生将手搁在了桌子上,眼中闪过了一丝沉痛:“那个时候,我们便明白,不能指望拥有一切的神明。他拥有一切,他掌控一切,他也目空一切。”
……余连有时候是真的觉得,一个人的世界观,果然还是和年轻时候受到的教育有关。就像是对面的特伦德先生,明明已经算是帝国的反贼了,但贵族式的矫情和谜语人却还是熏到骨子里去了。
可以的话,他是真的很想劝劝这帮子人搞点资本主义的东西了。
可无论如何,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也毕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诚恳和友善。余连的情商就算是再怎么无可救药,这时候也不好打击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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