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端木彻觉得他养尊处优惯了,没有耐性吧?
李承延摸着苏鸿睿瘦削的脸颊,不由微微一笑,他就是太有耐性了,才将对这人的感情忍了又忍,直到再也骗不过自己了,他才慌了神,到处搜寻这人存在过的痕迹。
幸好,他还没有真正失去他。
“鸿睿……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李承延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在苏鸿睿眉心的剑痕处落下轻轻一吻。
恒春谷的夜晚一向安宁静谧,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并不闻半点人声。
探望方雁卿归来的展清墨哄睡了两个孩子,趁着月色正好,打算去看看苏鸿睿的情况。
“呜!”
他运着轻功徐徐落在清心阁的院子里,还没推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闷哼。这点小小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展清墨立刻辨出是李承延的声音。
他一下就猜到李承延在做什么了,所以看到药桶里泡着的两个人时,他并不觉得惊奇,反而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今日……呜!今日就是第十日了……”
李承延对他的突然到来并不惊讶,反而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展清墨虽然还是讨厌他,却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了。
慢性毒药“夕见”虽说无色无味,亦不会让人感到任何痛苦,只会随着毒素在体内沉积而慢慢呈现嗜睡虚弱之状,最终一睡不起,在梦中逝去,算是世上最温和的毒药了。
但它特别就特别在,解毒药材虽不难找,但制成解药的过程却相当繁复,每种药草剂量稍有差池,便会成为索命剧毒。这也是展清墨和端木彻研究了二十余年也无法成功炼出解药的原因。
并且与“夕见”之毒相克的药草,本身也带有很大毒性,数十种毒性各异的药草叠加起来,通过浸浴进入人体,那滋味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就像无数条细如毛发的虫,各自带着不同的毒性,一点点顺着被热水泡张的毛孔往皮肤深处狠钻。有的药草毒性相辅相成,合在一起会将痛感扩大数倍乃至数十倍。有些药草毒性相克,一进入人体就发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有时浸浴之人甚至会因受不住而晕厥,然后被生生痛醒。
李承延第一次浸浴的时候,眼睛都因为疼痛而涨红,几次昏过去,木桶边缘都被他抓出数十道血印子,可他还是坚持泡满了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脚根本提不起来,还是端木彻和展清墨一起将他扶出来的。
“他……他会不会也这么痛?”
因为药效要持续一段时间,李承延躺在床上咬牙忍痛的时候,只问了这一句话。
展清墨愣了愣,没作声,旁边没心没肺的端木老头呵呵笑道,
“他哪里感觉得到痛?他已经睡死了,你拿针扎刀刺火烧,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是么……”
李承延露出庆幸又失落的表情,喃喃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他就虚脱地晕过去了。那时端木彻还和展清墨打赌,说李承延熬不过三日就会放弃了。
可李承延熬过来了。
但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浸药浴不过是开始而已。
“李承延,你还是放弃吧。”
展清墨有些不忍心了,
“就算苏鸿睿醒来,他也未必肯再见你。而且这个冒险的法子,只是我与师父提出的假想,成与不成,真的很难说。趁现在你抽身还……”
“明日……明日就能取血了吧?”
李承延打断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展清墨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
“明日你浸浴完,就可以喂他血了。”
“如何喂?”
展清墨脸一红,不自在地转过脸,低声道,
“舌尖血。”
依据“夕见”解药的特性,浸完药浴后,所有的药性会向人体的各处命脉汇聚,越往上,药性越强也越活跃,故而舌尖是最佳也最安全的取血部位,也是最方便的,直接咬破舌尖即可。
至于如何喂……
李承延的脸也微微泛红。
下楼来取酒杯倒酒的端木彻看见两人对着红脸,长长地咦一声,看了眼紧闭的门窗,以为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走过去推开窗户道,
“你们也是,屋子里水雾这么重,又闷热,不知道透透气哦!”
展清墨咳嗽几声,按着端木彻的肩膀哄着他一起上楼喝酒去了。
李承延勉强打起的精神立时松懈下去,无孔不入的剧烈痛感又逐渐分明。他却勾起嘴角,艰难地伸长手臂,把对面静静坐在药汤中的苏鸿睿拉进怀里,明知他不可能听见,还是贴着他的耳朵温柔低语,
“鸿睿,你听到了吗?能那般为你解毒,我好像占尽便宜了。”
苏鸿睿似有所感应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
可仔细察看,就会发现他的眼里是没有焦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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