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颜色在空中渐次蔓延,夜幕毫不友好地喷吐着舌头,将仅剩的那一抹来自太阳的红晕给吞进腹中。像是一块染了碎金的画布、异样的晚空在几个少年的眼前展开。尽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但那竟闪烁着斑斓五彩的星光,依然让凌一感到一阵眩晕。
与之一同侵袭而来的还有如同老旧胶片放映机投射出来的幻象,那些直冲云霄的浆海,静默砭骨的寒山,扭动狰狞的人形,和一堆交错碰撞的齿轮和机械,一些不可理喻的画面都争先恐后地在凌一脑海中翻涌腾卷。
“终于到了!”身旁的金发少年兴奋地拍了拍凌一的肩膀。
“这家伙会永远这么乐天下去吗。”凌一心中暗叹。与之随行的还有一位身材修长姣好的少女和一个戴着奇怪帽子的胖子,看上去年岁都相差无几。和自己不同的是,同行的三人注意力完全不在瑰丽的晚空,而是定定地盯着眼前散发着乌黑光泽的金属大门。这扇门的宽度竟在十米开外,高度更是骇人,门的表面并非完全平直而是略有弧度,门楣上浑然天成一般凸显出五个形态各异的符号。分别是交错的齿轮、倒悬的巨剑、海船的船舵、x形交叉的枪和弓以及一个被波纹圆圈围起来的十字。
比起同伴们摩拳擦掌、心中盈满期待与希望的样子不同,凌一那双远比同龄人深邃的眼中,流露出更多的却是茫然。
“仅仅只是漫漫长途的第一步而已。要冲破长达百年的星域封锁,重新给人类找回生存的希望,乃至冲上全宇宙的顶点,这样的历史使命真的和我有关系吗?可是如果毫无关系,我到底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异次元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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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或者一个未知的时间。
“你倒是跳啊!!”二十出头的伙子扯着嗓子喊道。
“喂我你这人真有意思,干嘛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旁边拎着水果袋的大妈用力推了一下他,“这么喜欢看你怎么不上去跳?”
“就是就是,才多大的孩子啊!就这样死了多可惜!我你们到底有没人报警啊?”另一个围观的路人插嘴道,手中还不慌不忙地拆开了一包瓜子。
“得了吧!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总不是因为没什么家庭背景、生存压力太大、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自信看不到一丝希望呗!”
“那倒也是,瞧瞧现在的房价物价工资水平哟!这个社会对没有任何经济基础的年轻人来,确实不太公平。”
这是上海繁华的静安区一幢造型简约、线条凌厉的高楼楼底,而在这楼宇的天台上,正站着一个体态瘦削的少年,两只脚都有一半已经踏在了天台外缘。
下面那些嘈杂的声响,无关痛痒七嘴八舌的议论,凌一自然是不怎么能听到的。他的视线中,除了天上偶尔悠闲掠过的一丝流云,就只有远处波澜不惊的黄浦江了。事实上围观的人们也只是过路群众中的极少一部分,更多的人无不是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更想赶紧回家和家人团聚,或者是回到自己的一方蚁居继续思考对明天的恐惧。偶或有人朝凌一这边看一眼,也只是摇摇头视若不见,脸上的冷漠如同冬天窗上凝了一宿的寒霜。
是啊,这个可能来自异乡的万千海漂一员,这个和自己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他下一秒的命运,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一的视线移动到了楼下那如搬家之蚓般不断蠕动的人之河流,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他是个大学毕业生,正常人都叫不出名字的三流本科,读的是最没钱途最没实际功用的专业。在通向未来为数不多的几条道路上都尽力探索过,可惜命运就如同循环一般,不论事先寄寓了多少期许做了多少准备,每次回报给他的都是对准太阳穴的一击沉重锤击,让他完全找不着北。凌一中学六年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最敏感的青春期那些情绪变化和喜怒哀乐,他们从来不管不问,只有数月一次汇来的冷冰冰的钞票。高考失利、大学末流、走上社会也碌碌无为后,父母对他越发不耐烦,转而将全部精力投注到比自己10岁的妹妹身上。对凌一,所谓“交流”,只剩下在他走投无路、无奈找家里开口要钱时,喋喋不休的鄙弃和唾骂。他有时和朋友开玩笑,如果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剧本,那么也许在第一幕就该安排主角死掉。他独自来到这个**森林般的大都市想做最后一搏,有时甚至都冒出过去写网赚钱的可笑念头。可惜这里等待他的是更多嘲讽与拒绝,心中是越来越满的无法驱散的怀疑和绝望。经常有人劝他,无论怎样生活都可以继续,他会捏捏自己口袋里只能买下几个手抓饼的钱,唯唯诺诺地点头,心里却一直执拗地希望过稍微有点尊严的生活而非只是麻木地生存,直到把自己耗得气血全无,像一只不可视物的翅膀残破不堪的蝙蝠,终于失掉了对自己和对世界的最后一丝信心。
凌一张开了双臂,脚微微一踮,轻盈地跃了出去。
是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好几个世纪之内,他下一秒的命运,确实和那些素昧平生的行人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甚至和这个他所生长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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