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8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女人(1/3)

作者:寒笳笙凉
慕容冲许久都未曾迟疑过了。

即使是慕容永附在他的耳朵边,以分外小心的口气把这出人意料的消息讲出来,他也不曾露出过诧异的神情,相反的,他仍平静地端坐在马背上,手里松松捉握着马的缰绳,浅颜色的眸子深邃如潭,正毫无情感可言地审视他麾下好整以暇的将军和他们所统帅的部队。

他如策马时干脆脱口一声“驾”,回复道:“孤待会儿就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颇以此事为谈资多说些话,就连同样是早在平阳就一路追随他到这里来的韩延,也只敢与慕容永一道,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暗自猜度到:他恐怕会杀了她。

慕容冲不喜欢提及过去,自从慕容泓死后,军中也不再有人胆敢提及他的过去,可崔怜生,她恰恰就是他的过去,她不请自来,像是把锋利的刀匕捅破他新绘制的面具,如此说来,这可悲的女人自然是活不长久的。

其实,慕容冲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对怜生的到来产生疑惑,他甚至从不曾怀疑怜生是否会在平阳起乱之时就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好奇她是如何自乱军之中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不在意,而是心中早有一种预料——当他从黄昏中抚摸到她手心里的薄茧,他俯下身,倒逆的光晕阻隔了她看他的视线,却阻隔不了他对她的审视。那时候,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心里想的是:她一定会跟随着他,无论他到哪里去。

如果说杀死她的父兄是出于大局,那么,当他怀抱停止呼吸的女婴回头遇上她悲痛欲绝的泪水,心底里一定有恶劣的欣喜。

慕容冲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只是每每看见她软弱如游魂的模样、从来只有忧伤却不见愤怒,就仿佛想起许久之前自己躺在胡床上,而慕容箐对着镜子,他想要跟她吵一架,她却反倒发起抖来。

他偏向于这种解释,不愿再过度地深究。

于是,当他猛一掀开门帐,见到一道单薄而瘦弱的影子背着他茫然地站立着,他即刻想到的就是昨夜梦里怎么也不肯回头的慕容箐,他的眼底有些模糊了,慢慢地朝她走近,直到握住她藏在袖子底攥紧的双手。

怜生抬头的时间,他还没有哭,只是低垂眼眸,盯着她□□出的手臂,一道长而细的疤痕,还能依稀地看出血色,却很黯淡了。

她来的路上见过战乱中的男人和女人因为饥饿砍掉自己的手指,也见过襁褓里的婴儿从母亲的伤口吮吸流淌的鲜血,她一路吃过腐烂的马肉、坚硬而无味的树皮,喝过污水……这些都比一道伤疤来得深刻。

她听到慕容冲呼吸的动静,却觉得他陌生得要命:尽管模样的变化不至于天翻地覆,但却像是从眉宇间蜕出一张崭新的脸,即使有泪水盘桓在眼底,也没有感情。

她想起她始终揣在怀里的披风,此刻又不知该怎样才能拿出手来;她张了张口想问他那句“保重”,却被他拥抱住。

“我特别想你……再有一天,我就要忘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闭合一隙,泪水没落下来,像是也没打算要落下来。

两句话拼凑在一起,十分矛盾,怜生却觉得鼻酸,一直忍住的眼泪扑簌簌没入进脖颈里,她抽噎着,把双手攥握得更紧。

“保重……保重什么啊?”

慕容冲还是没有给予她哪怕一句的解释。

韩延记得一个道理,人性就是:人把自己经受过的折磨加诸他人,不但不会勾起痛苦的回忆,反倒会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正如他方才偷偷撩开帐帘见到慕容冲牵着崔怜生的一只手,很像当年在阿城的绿树掩映下,苻坚握住他的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段幼容从不知什么地方站出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她正堵住怜生要走的道路,一动也不动,怜生不明所以,而恰巧慕容冲正与慕容永、韩延交代过了些许事要返回为明天做些准备。

“主公……”怜生叫住他,又回头看向幼容的肚子:“她是谁啊?”

慕容冲已不同于方才在帐子里,他从慕容永的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去两脚踩着马镫,声音压得很低:“回去。”

怜生不说话了,幼容却往前一步,正立到他的马下:“大王,我想抚养忠儿。”

慕容永碍于她的孕身不便阻拦,只有向她挤弄眉眼,幼容毫不理会,仍旧横在马前。

慕容冲甚至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捉马缰的手一紧,赤烈侧过身子,灵活地绕开了她,很快奔于道途。

七月,苻坚引兵归长安。

“驾!吁——”

慕容冲策马登上山头,待慕容永自后驱驾跟上,已是正午,日头莫名毒辣,全无上月阴冷的留迹,常观天时的农人终究是说对了:不过是一场雨罢了,长安的秋天,还要早呢。

从山头能够远眺至城墙,却看不清墙上悬的旌旗,慕容冲以并拢的手掌遮盖眉宇避过耀目的阳光,不久又闭合双眸,侧耳去听。

慕容永颇觉好笑,这山头上甚连一阵风的声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页>>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