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光淡极了,似乎风儿再大一些,笼着湖面的青白氤氲便会四散开去。
岁冬悄悄跟了李语晴的身后,绕着环湖直走了许久,俩人才一前一后停下步来,而此地离着幽兰居不远,站在桥头上,正往北一望,非但整个居所一览无余,连院里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也尽收眼底。
“岁冬,你听……”李语晴默立了片刻,款款启开步子踱下桥面。周匝突然变得静极了,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更没有缪霁兰的唱曲声,一切像是被凝固了般万籁俱寂,“我来了,她便不唱了,究竟是怕我,还是不愿待见我?”
“夫人,奴婢有一事相告……”岁冬无心在夜里谈及幽兰居的古怪,随着李语晴走至桥脚下,便站住了步子,一身毛骨忍不住倒竖了起来,“请您不要再往三姨太那处去了!”
“三姨太?我儿且唤她一声兰夫人,该改口了……”李语晴回过头来,淡淡瞥了眼湖面,也不知何时起,一湖澄清尽被悄然而动的夜风揉碎,正缓慢流淌着向北涌去,“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无非是桃喜肚里的孩子不是云儿的,还有么?”
“奴婢还以为,以为少爷与桃姨娘又怄着了气,俩人关在房里胡言乱语的……原来夫人知道,这么大的事!”岁冬几分震惊几分悔意,一下愣住了原地,倒是李语晴,无所谓的笑笑,又继续朝前走去,“好了岁冬,你就当作不知,我既答应过云儿要善待她,自是不能食言,更不可能指着自己的儿子,逼他坦白什么,这比在我心口剐上一块肉,可要疼得许多了。”
眼前,幽兰居的大门已近在咫尺。岁冬愣怔着,跟着踏上石阶,两旁的夹竹桃突然沙沙作响了一片,她心里一惊,抬头望了眼李语晴,那眸中不动声色的寒芒,却叫她止不住又是一骇,无端升起了一股不祥来,“夫人的意思是……”
“眼下还不行,孩子没落地前,谁也没有证据……”李语晴面上寒凛凛的,扬手一推幽兰居的大门,这份狠劲也不知是对了缪霁兰还是对了桃喜,“但总有一日,我会叫她永远消失!”
“夫人……”岁冬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睁着眼往黢黑的院内看时,西厢房外正闪过一道白影,紧跟着便在老槐树后消失了,只“哗”的一声,横飞出一大群的蝙蝠来。
“是谁!”眼见岁冬被唬得不轻,连退着步跑下石阶,李语晴也不理会,一拂袖进了门内,朝着那棵老槐树一步步走去,“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借着门进处黯淡的光线,鬼魅般浓重的树影下竟朦朦胧胧的显出了一抹人影子来。李语晴忙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树后露出一角的水袖,仅下一瞬间,水袖微微一动,遂已,猛地从树后蹿出了个穿白色戏服的女人,恰与奔至跟前的岁冬迎头一撞。一时里,三人似乎都有些措手不及,而那女人一脸妖冶的妆容,暗夜下看去,确乎十二分的吓人,她见觑着了空隙,大力一把推开岁冬,便急速向后院的暗地里跑走了。岁冬定了定神,正待要追过去,身后李语晴却赶了上来,一手拦住了她道:“由着她去,不必追!”
“夫人知道是谁?”岁冬诧异问道,但见不远处的地上落着银闪闪的一物,拾起一看,原是一枚耳坠子,便转手交给了李语晴。
“既然有人喜欢装神弄鬼,那我也只好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了……”李语晴蓦地攥拢了手心,面上似笑非笑的,也不看一眼,将那耳坠子又丢回了地上,突然鄙夷笑道:“我知道她是谁,二房院里新来的花娘……怎么?桃喜夜里也常来幽兰居?”
“是……不,不是!”一时不防李语晴会提及桃喜,岁冬一愣之下,忙忙又改了口道,自己却不知为何,“桃姨娘不常来,偶尔路过,只是在门外瞧上一眼罢了……”
“跟了那丫头短短几日,便替着她说话了,既是如此,又何故要偷听壁角,把自个儿主子的丑事说与我听?你这姑姑,真是枉为了……”李语晴似嗔非嗔的斜睨了一眼,岁冬不禁心虚的低下了头,此刻,天上的半玄月正渐渐浮出云层,月光清冷皎洁的倾泻下来,洒向院门两侧素白的夹住桃上,远远看去,越发显得惨白了一片。
“记得你刚进李家时,是光绪六年,那会你才五岁,成天跟着我胆小的就像一只小兔,而我,也不过是个七岁的稚童,又能懂得多少?”望着天上的玄月,心绪一不小心被洇润了开来。“转眼三十七年过去了,我跟你都老了,这样单纯童真的日子再回不来了……”李语晴自嘲的笑了笑,眼波一转眼间,面上的神情已尽数敛去,但一旁听着的岁冬,却不安的忐忑了起来,见李语晴径自出了幽兰居,她忙回身掩好院门,这才想起要回避道:“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奴婢就先回西苑了。”
面对岁冬的局促,李语晴却毫不在意的笑笑,将手边折下的夹竹桃花递去了她的跟前,“据我所知,西苑的主子似乎并不怎么善待你这位姑姑,可我李家待你不薄……岁冬,该是报恩的时候了。”
“夫人?”岁冬怔怔接下,正不明所以的望向李语晴时,暗地里突然冲出了四五个长随打扮的男人,他们并不说话,一围拢上来,竟双手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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